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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杨开智从北京读书回来,杨开慧和毛泽东夫妇与他一起回东 乡板仓过年。
1925年2月中旬的一天,毛泽东从湘潭坐船回到了离别多年的家乡 韶山。
同行的除了杨开慧和两个孩子岸英、岸青外,还有毛泽东的大弟毛泽 民。毛泽东夫妇在板仓过完春节后,返回长沙,此时毛泽民被派往安源路 矿工作,在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消费合作社任总经理,因病在长沙住院, 因此得以一起回韶山。
韶山冲是一个狭长的谷地,和湘乡、宁乡两县交界,是一个名副其实 的山冲。韶山是围绕五岳最南的南岳七十二峰之一,在湘中是有名的山 脉。它的得名源于一个动听的传说。相传在唐虞时代,舜帝南巡,带着妃子 和大臣们四处游览,来到此山,见风景秀丽,停息下来,并在山上奏起了韶 乐。仙乐飘飘,惊动山上的奇禽异兽,凤凰飞鸣着,麒麟欢舞着,众兽纷纷 向舜帝朝贺。从此,这里便因舜帝奏韶乐引得百鸟而叫韶山。
韶山自古灵气旖旎,被人视为风水宝地。清末一个道号为“山石布衣” 的云游道士路过此时,突然灵感大发,写下《韶山记》一首诗,诗中曰:“从 来仙境称韶峰,笔削三山插天空。天下名山三百六,此是湘南第一龙。”但是,不久清廷被推翻,山石布衣道士所谓“龙”的谶语似乎是一派胡言,一直没什么应证,韶山一带也没出过什么大人物。
毛泽东的家在韶山冲的上屋场。这是一栋普通的湖南农舍,坐北朝南,背山面水。屋后是山,山上是松树和竹林。屋前有一小坪,坪前有两口池塘,水清如镜。
风闻在外已做了大官的毛泽东回乡,曾经跟随毛泽东在长沙第一师范煮过饭的邹湘亭和韶山冲另一个农民早早地就来到了银田寺,在码头上等候。当毛泽东和杨开慧来到上屋场时,南岸禾场坪站满了迎候的亲友和乡人,有人还“噼里啪啦”地放起了鞭炮。此时,弟媳王淑兰已从长沙回了韶山。
王淑兰是毛泽民的妻子,1896年2月5日生于湘乡金石乡安乐村刘家湾一个贫苦家庭。父亲务农,是一位勤劳的庄稼汉,为了养家糊口,操劳过度,致使身体早衰,40多岁即染上肺病,过早去世。母亲是一位家庭妇女,生有一儿一女。父母在世时,按照封建习俗包办婚姻,王淑兰便早早嫁到了韶山冲,与毛泽民结为夫妻。
王淑兰为人贤淑,机智能干。她来到毛家时,毛泽东已去长沙读书,毛 泽民正全力协助父亲治理田产,经营买卖。王淑兰协助公婆料理家务。她 心灵手巧,干活麻利,深得婆婆文氏的喜爱。
1917年,在湖南一师读书的毛泽东放了寒假,由长沙回到家中,与父母、弟弟、弟媳团聚,准备过年。一天深夜,王淑兰在家里一间房子里生起 了一炉柴火,毛泽东与王淑兰及贺家表妹等人,围坐炉边,一边烤火,一边 话家常,谈论俄国共产党的问题。
王淑兰插话说,搞共产要杀头的。”
毛泽东说:“搞共产,杀头也要干!”
毛泽东的这句话,使王淑兰深受启发。1919年到1920年,翁婆相继去 也:,王淑兰承担着更为繁重的家务。1921年2月,因毛泽民到一师附小做 校务,她和毛泽民离幵韶山,先后住在妙髙峰和清水塘,其间她进一步受 到革命思想的熏陶,开始帮助毛泽民搞些家务,同时做一些辅助性的.工 作,后来,逐渐能独立开展工作。早一年由于生孩子,她又回到了韶山。这 时,她的女儿毛远志已经快一岁了。
这时,毛泽覃、毛泽建也于春节前回了韶山。毛泽建1923年上半年加 A工共产党。这年夏天,毛泽东离开长沙前往上海时,毛泽建改名为毛达 湘,经夏明翰介绍,前往衡阳从事革命活动。同年秋天,她考入衡阳省立第 三女子师范,一面学习,一面从事革命活动,担任学生中党支部书记和湘 南学联女生部部长。在衡阳三女师,毛泽建先后发起组织过旅衡同学会、 旅郡励进会和品学励进会。她还经常组织同学上街宣传,发动妇女剪发、 放脚,反对“三从四德”,反对夫权,反对纳妾。毛泽覃1924年入党后,被调 回长沙,担任社会主义青年团长沙地方执行委员会书记。这次,回韶山正 准备从事农民运动,到银田寺白庙办农民夜校。
毛泽东夫妇一行人回到了上屋场的消息马上传遍了韶山。
离韶山冲不远的老家冲的庞叔侃,1923年夏由毛泽东介绍在长沙读 书,现在是庞氏族校的教员。由于思,想进步,进取心强,毛泽东、杨开慧都 很喜欢他。他一听说毛泽东和杨开慧回来了,提起脚就往上屋场赶去。
当他横过马头坳时,见湖堤涧上有一个单瘦高个的中年农民匆匆向前 走。他定睛一看是钟志申,大声问道:“志申哥,你到哪里去呀?”
钟志申笑着答道:“还不是像你一样,去看润之、开慧先生呗!”
钟志申是毛泽东小时候的同学,好打抱不平,1918年他和彭铁匠等贫苦农民为抗交烟灶捐,与韶山土豪成胥生大打了一场,事后失败,彭铁匠 被杀,家破人亡,钟志申出逃在外。因被团防局通缉,在外面做了几年长 工,直到去年才回到韶山冲的家。
他俩来到上屋场的禾坪时,老远看见站在人群中身材魁伟的毛泽东和 文静端庄的杨开慧,正在外面送客。
毛泽东看见钟志申、庞叔侃,笑着招呼:“啊,你们两位也来了。进屋, 进屋坐。”
他们进去,见堂屋中间烧了火,火炉周围已经坐了一些人。毛泽东同 族同辈的郎中毛新梅和童年时的好友李耿侯、郭咏泉都来了。
毛新梅是毛泽民的挚友,1923年,由毛泽东介绍到安源路矿消费合作 社工作。在那里,毛泽民和韶山老乡毛福轩对他进行了培养。他虽然没有 入党,但积极参加了党所领导的罢工斗争,表现得很坚决。不久前,他因为 父母相继病故,回家奔丧。
庞叔侃看到毛新梅、李耿侯等人已先到,笑着说:“真是莫道君行早, 更有早行人。”
“是呀,”毛新梅慢吞吞地说,“这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 !
两人文绉绉的,说得大家都笑了。
毛泽东也笑着说:“到底是教书先生、郎中先生,出口成章,都有才 学!”
这时,一群妇女也来到上屋场,王淑兰、毛泽建连忙招呼她们到灶屋 坐,然后向杨开慧一一介绍其名字和与毛家的关系。最后,王淑兰笑着说: “你们叫我毛四嫂,她就是毛三嫂呢。”
这时,杨开慧穿着一件花格子棉袍,朴素大方。她不仅能听懂韶山话, 还能说几句韶山话。这使韶山冲的堂客觉得她和蔼可亲。她们看到杨开慧 虽然是个读书人,在大地方做过事,却没有一点架子,于是一起围着她,七 嘴八舌地聊起来了。
横堂屋里,毛泽东和男人们坐在一块,而灶屋则是女人的天下。闲聊 中,杨开慧问一位上了年纪的老阿婆:“娛馳,日子还过得可以吧?”
“三嫂,大先生最晓得我哩的苦情。,’老阿婆对杨开慧说。
杨开慧笑着问:“你有什么苦情哩?”
“有一首山歌,就是唱我的苦哩。”老阿婆笑着说。
“那你唱唱。”杨开慧做过女工工作,立即鼓励她说。
老阿婆轻轻唱道:
韵山冲来冲连冲,
丈夫砍柴做零工,
一天买得升把米,
儿啼女哭难维生,
粗糠野菜口里呑.
招山冲来冲连冲,
丈夫砍柴做零工,
要想扯布做衣裳,
舍死送柴去镇上,
车柴难买两尺长。
招山冲来冲连冲,
十户人家九户穷,
住在深山无人问,
羊肠小道无人行,
有女莫嫁韶山冲。
老阿婆唱完,大家笑她说:“这哪是唱你的苦呀?这是唱韶山全冲人的 苦哩!”
“我不是韶山冲人呀?唱全冲的苦不也是唱我的苦呀? ”老阿婆嘴巴不 饶人地分辩道,众人又是一片哄笑。
这时,王淑兰接着说:“韶山冲还有一首唱生活苦的歌谣哩!”
“这个我也知道。”毛泽建说着,就轻轻哼起来,堂客们也跟着唱起来:
农民头上三把刀,
税多租重利息高;
农民眼前三条路,
逃荒讨米坐监牢。
唱完后,老阿婆拉着杨开慧的手,说:“三嫂啊,我们贫苦农民是禾镰 上壁,没得饭吃哩!扮禾过后,就得靠砍柴做零工,维持生活。男人们上山 砍柴,用小车推到银田寺去卖,女人就等买回米煮早饭。有位先生形容说: 鸡鸣未晓车声起,隔夜难存半合粮。农民真苦啊!”
杨开慧做过工人工作,知道工人的生活情况,现在听农妇们一诉说, 不禁说道:“这世道不翻边怎么行呵!”
杨开慧话音未落,突然有人进来说:“胥八胡子的狗腿子曾八来啦!” “胥八胡子的狗腿子曾八? ”杨开慧有些奇怪。众人见杨开慧不知道, 纷纷向她解释。
原来,“胥八胡子”就是韶山的土皇帝,真名叫成胥生。他是韶山上七 都团防局的局长,常年累月脸上不见一丝笑蓉,两撇八字胡翘得髙高的, 因此大家都叫他“胥八胡子”。胥八胡子勾结军阀,在韶山称王称猫,势力 很大,就连那些中小土豪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韶山一带的大事小事,没 有他家的人到场就办不成。为了吓唬人,他还买了二三十杆枪,收罗了一 群流氓地痞作打手,韶山的长工、佃户,吃尽了他的苦头,背地里都骂他 “成阎王”、“八屠户”。“胥八胡子的狗腿子,,就是他的管家曾仲池,外号叫 “曾八”。
成胥生的耳目灵得很。毛泽东夫妇中午到韶山,中饭过后,他就得知 了。饭后泡了顿大烟后,他把管家曾八叫到了房里。
“八爷有么子吩咐? ”曾八哈着腰问道。
成胥生慢慢从烟榻上欠起身子,顿了-顿,说:“上屋场毛泽东回来 了,你听说没有?”
“听说了。”
“他回来到底要搞么子名堂?”
曾八向前凑了凑,嬉皮笑脸地答道:“回八爷,他是回来养病的,旁的没听说。”
“养病?只怕没有这么便宜吧? ”成胥生不以为然地摇晃着马脸道,“当 年毛泽东在长沙煽动工人、学生造反,还冲到了省府衙门找赵省长讲理, 把赵省长都弄得下不了台。 这次他回乡来,就这么简单?”
曾八答道:“当年连堂堂的赵省长都奈何不了毛泽东,八爷也不能去 硬碰。”
成胥生没做声,摸着自己的秃脑袋,想了一下,然后说:“这样吧,先礼 后兵。你先去登门拜访他一下,看他在家里搞么子鬼,然后再说。”
曾八不敢怠慢,草草收拾了几样礼品,就一步三颠地朝上屋场走去。
当曾八摇摇晃晃地来到了上屋场时,一踏进屋,只见横屋里摆了一张 方桌,毛新梅、钟志申、李耿侯和毛泽东各坐一方,桌上的几十块麻将牌, 在他们手下洗得哗哗直响。旁边站着庞叔侃和十几个青壮年农民,都全神 贯注地在看牌,似乎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曾八见此情景,大声地喊道:“毛先生!久违久违! ”说罢,向毛泽东和 其他人连连打拱作揖:“成局长闻听先生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特意叫曾某 专程来贵府拜望!”
毛泽东一看到曾八,明白了他的来意。这时,还没等毛泽东回话,毛新 梅早就耐不住了,故意摸出一张牌,顺手翻过来,“啪”地一声,往桌子上猛 一扣,朝曾八奚落道:
“曾先生书读得多,晓不晓得一句话,夜猫子进宅——不安好心?”
曾八先是吓了一跳,听出毛新梅话中有刺,心中有些不悦,但是还是 硬着头皮上前,说道:“毛先生荣归家乡,成局长备了几件薄礼聊表心意。”
这时,毛泽覃走了出来:“曾管家,我大哥可是胥八胡子收买不了的!”
毛泽覃话音一落,毛泽东也发话了 :“我毛某人髙攀不上成局长!”
曾八一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得不得了,满脸难堪地搭讪了几 句,铃着几件礼品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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