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岸英已经4岁了，岸青2岁，两个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杨开蕙 怀孕在身，孕症反应十分厉害，为了让行动不便的妻子减少一些家务劳动，毛泽东决定请一位保姆。

经何叔衡的介绍，找到了一位叫陈玉英的妇女。

陈玉英，湖南宁乡县坝塘人，出身于一个“讨米世家”，父母终年沿门 乞讨。她本人一岁零三个月就做童养媳。婆家姓孙，也是靠讨米为生。此 时，她正在长沙做女工。

陈玉英因婆家姓孙，毛泽东和杨开慧一家都称她为“孙嫂”。她去毛泽 东家这一天，岸英、岸青和杨老太太，还有杨开智都在那里。到了晚上，毛 泽东和杨开慧才回屋。毛泽东和杨开慧见她剪的是短头发，放着一双大 脚，很高兴地说：“我们要你给我们做事。”

就这样，陈玉英来到杨开慧身边。

这一段时间，毛泽东正忙着作农民运动的工作，参加工农代表大会， 白天吃过饭就外出了，晚上就在房子里看书、写东西。有了孙嫂帮忙带小 孩做饭，杨开慧轻松多了。尽管这时她快要生小孩，行走不方便，不大出 门，然而，差不多天天都是帮着毛泽东抄写资料，整理许多材料，忙到深夜 十一二点钟。

为了回击党内外对农民运动的种种攻击和责难，1927年1月4日至2 月5日，毛泽东以国民党中央候补执行委员的身分，在省农协负责人:规述 人等的陪同下，考察湖南湘潭、湘乡、衡山、醴陵、长沙、宁乡、新化、宝庆、 攸县、武冈、新宁等县的农民运动。

毛泽东此行的第一站是湘潭。杨开慧很想和毛泽东一道到韶山看一 看。然而，由于怀孕，行动不便，只得作罢。

当天上午，毛泽东到达湘乡。在湘乡汽牢站，他意外地遇上了湘乡东 山高等小学时的同学毛钦明。毛泽东在东山高小时和毛钦明的弟弟毛森 品同学，两人关系很好。1911年春，毛泽东由东山高等小学堂教员贺嵐岗 先生力荐，去湘乡驻省中学深造。当他步行到湘潭县城时，又恰巧碰上毛 钦明、毛森品兄弟，3人挤在湘江小火轮的统舱内前往长沙，后又一齐进人 湘乡驻省中学读书。在这里，他们同窗共读了一个多学期，直到辛亥革命 爆发学校停办。其后，毛泽东参加了湖南新军，毛钦明兄弟则綴学回乡，以 耕读为生。

1925年毛泽东回韶山开展农运时，毛钦明曾专程赶往上屋场与其叙 旧，畅谈革命形势。在毛泽东的影响下，毛氏兄弟在家乡参加了农民运动。 毛钦明还在韶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化名“韶春”，从事革命活动。此时他 已是乡农民协会副委员长。这一次，他来到湘乡县城，与县农民协会联系 工作，暂住在汽车站饭店里。两人故地巧遇，格外亲切。毛钦明向毛泽东反 映了当地区乡农民协会的情况。毛钦明回家后，立即把毛泽东回韶山的消 息告诉大家。

毛泽东回韶山考察农民运动的消息传遍了家乡。1月6日，第一、一乡 农协100多人的欢迎队伍，敲锣打鼓，拿着红绿色的三角小旗，前往清溪 寺迎接毛泽东。

在半路上的陈公桥，大家碰上了毛泽东，他脚穿布鞋，手里拿着雨伞， 大步走来。许多老人和乡农协干部迎上前去，争相与他握手。欢迎的人群 除了毛福轩、庞叔侃、李耿侯等党员外，还有毛泽东的许多亲属，如罗石 泉、毛泽嵘等。人们放着鞭炮，族拥着毛泽东回到韶山。

毛泽东吃过午饭，没有休息，来到毛鉴公祠。这是湘潭特别区第一乡 农民协会所在地，在这里，乡亲们又举行盛大的欢迎会。毛鉴公祠里里外 外，挤满了人群。毛泽东用他那清朗、平缓、通俗的语调发表演说。

在谈到形势的变化时，毛泽东说：“世界总是要变化的，过去只有土 车，人靠步行，现在有了汽车，清早从湘乡到湘潭买肉，回到湘乡还可以赶 早饭。……几个月以前，土豪劣绅还在乡里作威作福。几个月后，农民运动 搞得热火朝天，把几千年的封建地主特权，打得个落花流水。地主的体面 威风扫地。‘农民万岁，黑脚杆子也算作万岁吗？ ’开始地主富农表示很大 的怀疑，这些人也算得‘万岁，吗？现在，‘农民万岁，、‘农民协会万岁，明 明写在红绿告示上，喊得十分响亮，乡里的一切权力归了农会，前后几个 月的情况对比，世界不是起了很大的变化吗？……

大家听着毛泽东这番话，都点着头，纷纷说：“对呀，润之讲得对呀！”

在会上，毛泽东严厉地斥责了反革命的谣言。他问大家：

“现在外头有些谣言，说农民运动搞糟了，你们讲一讲看，他们的说法 对不对？”

“不对，农民运动好得很！ ”众人响亮地回答。

“是啰！”毛泽东以极大的热情，赞扬韶山的农民运动说，“穷人也有一 张嘴，一个肚子，总也要吃饭，不吃饭难道捆起肚子挨饿？要吃饭，又拿钱 向土豪劣绅平买平卖，这犯了什么法？ 土豪劣绅把谷米运出去卖高价，让 穷人饿肚子，没有这个道理吧！修塘坝、修道路、清匪、禁鸦片、改造游民， 这都明明白白摆着是做的好事嘛，他们也指手画脚：搞糟了！搞糟了！这不 是讲梦话、发神经病？”

晚上，毛泽东和毛福轩、庞叔侃、李耿侯等人交谈了情况，并转达了妻 子杨开慧的问候。

最后，毛泽东语重心长地提醒他们说：“大家辛苦了，有成绩，可是像 挑担子一样，还不要想歇肩，要把刀把子拿过来。中山舰事件大家都清楚， 说明反动派的确在磨刀了，我们必须防备它这一手。”

大家听了，相对看了一眼，会心地点点头。

这时，夜更深，鸡已叫了头遍。毛泽东踏着寒夜的星光，迈开大步，离开了上屋场。

随后，毛泽东又去了衡山。他依旧是一把雨伞，一双草鞋，走访了上百户农家，召开了无数次会议，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材料。1月24日，他风尘仆仆，带着一大网篮笔记和各种材料，从衡山回到了长沙。

杨开慧接过他的行李，知道他只能住两三天，还要到醴陵和攸县等地去，又按照过去的习惯，为他准备行装。其间，湖南区委李维汉等人请毛泽东在党校和团校分别作了一次农运报告。1月27日，毛泽东又坐火车去了醴陵。

毛泽东走后，杨开慧打开毛泽东的那些材料和笔记本，带着极大的喜 悦，认真地读起来。各地农民运动风起云涌，惊心动魄丨哪是什么“糟得 很”？全是“好得很”的事实。杨开慧读着读着，感到一种从来未有的痛快。 她好像正踏着毛泽东的足迹，在农村走访，从心里为农会叫好1•她知道毛 泽东这些材料的重要性，于是，又习惯地将这些调査材料进行分类、选择， 细心地整理起来。

毛泽东来到醴陵后，见到了罗学瓒。

罗学瓒在担任长沙人力车夫工会秘书期间，还在湖南自修大学附设补 习学校任教。  1923年11月，自修大学被赵恒惕査封，原补习学校的学生都 转入湘江中学读书，他又到湘江中学讲授历史和地理。以后，他还随着工 作的需要，先后在长沙女子师范、湘潭女中、醴陵渌江中学、开联女校、山 东齐鲁大学任过教。

1923年党的三大后，罗学瓒担任过中共湘区委员会委员，负责组织工 作。后来湘区党委改为湖南区委，他改任区委宣传部长。从〖924年到1925 年，他除了在长沙从事工人运动、爱国反帝运动和革命教育工作外，还以 省特派员身分经常去湘潭、醴陵等地活动。

1925年冬，他接替李石溪任醴陵县委书记，以县立开联女校和渌江中 学教员的身分公幵活动。

北伐军攻占醴陵后，农民协会的活动已由秘密转为公开，罗学瓒举办 了五六批农民干部训练班。农协会员人数猛增到20余万，全县农民运动 迅猛发展，对反动派的斗争也更加尖锐起来。当时，驻在醴陵的湘东保安 司令罗定，妄想收缴浏、醴、攸等农民武装的枪支。为此，醴陵县委决定解 除罗定的武装。罗定闻讯，率部离开醴陵，来到攸县，同舀地的豪绅地主勾 结，阴谋捕杀了攸县东区农民协会委员长罗震。罗学瓒知道这一情况后， 立即组织浏、醴、攸三县工农武装，讨伐罗定，迫使罗定远窜江西莲花等 地；接着，又解除了团防局长、恶霸地主彭志藩的武装，并将彭逮捕，押送 长沙，经过省特别法庭的审判，处以死刑。

这一次毛泽东来到醴陵，罗学瓒陪同他走乡串寨，实地考查、收集有 关农运发展的情况。毛泽东热情地称颂了醴陵地区的农民运动。

在醴陵考察后，毛泽东前往长沙县。在考察期间，毛泽东又一次来到 了清泰乡板仓。

然而此时，湖南和全国的革命形势又在发生变化，工农运动虽向前发 展，但地主豪绅却已在准备反扑，长沙县的劣绅更是蠢蠢欲动。这样，毛泽 东的考察活动受到很大限制。在板仓，他只好白天躲在杨家的阁楼上分 析、研究调查材料或看书，晚上出去进行访问、调查或搜集材料。

一天晚饭后，毛泽东在杨家堂屋左边的一间屋子里，以玩麻将为掩护 召开座谈会。参加座谈的有陈伏泉、缪配秋、黄则民、朱友富、郭屏藩等人。 他们一边座谈，一边把麻将牌弄得哗哗响。毛泽东首先询问了每个人的姓 名和家庭人口状况、生活状况以及往年的庄稼收成，然后，详细地向他们 了解了板仓地区农民运动的状况。此外，毛泽东还详细地询问了板仓地区自耕农、半自耕农、雇农所占的比例，并让人用算盘一户一户地进行了计 算。最后，毛泽东对长沙县和板仓地区今后如何进一步开展农村革命运动 做了重要指示。

座谈会结束后，毛泽东先让陈伏泉他们一个一个离去，待送走大家以 后，他才披上一件上衣，推开房门走出去，打算再到几个农民家里去访问。 可是，毛泽东刚一跨出院门槛，就被两个穿着便衣的人堵住，其中一个掏 出手枪对着毛泽东，气势汹汹地盘问：

“毛润之在里面吗？”

毛泽东轻蔑地瞧了他们一眼，沉着镇定地指了指房里说：

“他们正在玩牌，正好三缺一，你们何不进去试试运气？”

说完，就从容地挑起放在门边的水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原来这两个人正是长沙劣绅叶德辉的手下，此时叶德辉已与长沙军阀 许克祥等人暗中联络，准备背叛革命。这两个便衣信以为真，急忙冲进屋， 挑开门帘往里一看，一个人也没有。他们知道上了当，转身就追。只见两只 水桶静静地放在路上，毛泽东已无影无踪了，气得两人狠狠地把两只水桶 踢得咣咣当当乱响乱滚。

出了院门，毛泽东机敏地闪进一个农民院里。当两个特务离去走远 后，他又回到了杨宅。

第二天一早，毛泽东动身离开了板仓，回到了长沙城。

2月5日，因为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的工作，毛泽东历 时32天，行程 700公里，提前结束了农民运动考察。由于时间关系，宁乡、新化、宝庆、攸 县、武冈、新宁几个计划去的县没有去。

回到长沙后，毛泽东根据调査的情况在湘江学校楼上为区委作了一次 关于农民运动“好得很”的报告。

此时，杨开慧还在整理毛泽东的调査材料。她因为熬夜明显地消瘦 了，眼里网着血丝，两颧高高，脸色发黄。毛泽东这些零散的记录，后来，被 她整理成5本厚厚的、完整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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