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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西渡赤水后,暂时甩掉了川黔之敌,从1935年2月7日至9日先 后到达云南扎西镇。在这里,红军进行了整编。
蒋介石获悉中央红军西进扎西的消息后,急忙又调整战略部署,任命 湖南军阀何健为第一路军总司令,刘建绪为前敌总指挥,主要负责“围剿” 红二、六军团;而以部分兵力参加对中央红军的”追剿”,任命云南军阀龙云为第二路军总司令,薛岳为前敌总指挥兼贵阳绥靖公署主任,专门对付 中央红军;以甘肃军阀朱绍良为第三路军总司令,陝军杨虎城为副总司令 兼前敌总指挥,负责对付红二十五军和红四方面军。
对第二路军的作战序列,蒋介石又重新作了划分:以嫡系吴奇伟部为 第一纵队,周浑元部为第二纵队,滇军李云杰部为第五纵队,川军郭勋祺 部为第六纵队,湘军李韫珩部为第七纵队。蒋介石的企图是:将中央红军 包围和压迫在长江以南、横江以东、乌江以北和以西地区,聚而歼之。
在蒋介石的命令下,各路敌军纷纷向滇东北杀奔而来。然而,毛泽东 闻讯却命令红军神速东返,矛头指向敌军的薄弱部分一黔军王家烈部。
2月11日,红军主力分左中右三个纵队开始东进,准备二渡赤水消灭 王家烈的黔军。13日,国民党军事当局公开宣布:13、14日将在扎西地区 与红军“剧战”、“可一鼓荡平”朱毛。谁知14日红军已越出“雷池”,抵达古 蔺、营山、摩泥、黑尼哨等地。
这时,贺子珍腆着肚子跟随中央纵队,穿行于滇、黔、川三省之间。
这一天,天下着小雨,天灰蒙蒙的,部队在急行军,天上有飞机轰炸, 后面有敌人来,枪声很急,在经过一个山包时,贺子珍坚持不住了,说:“我 可能快要生了!”
说罢,她脸色难看,呼吸急促,豆粒大的汗滴从额上沁出。
吴吉清马上上来,搀扶着她。吴吉清是毛泽东的警卫员,过湘江后,怀孕的贺子珍行动越来越不方便了,毛泽东就让他来到干部休养连照顾她。 贺子珍由小吴搀扶着,吃力地走在山路上。
贺子珍捱过了一阵难忍的绞痛,脚步明显放慢了,和休养连已经落下 了一段距离。细雨中,她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前面,透过雨雾,已经可以看到 零零星星的农舍了。刚才,休养连连长侯政说,今天晚上在那里过夜。凭感 觉,她估计那个小村离她现在待的地方至少还有六七里路。她希望自己能 坚持到那里。
又一阵剧痛翻上来,她用手捂住肚子,轻轻呻吟着,头上脸上又沁出 了豆粒大的汗珠。
吴吉清赶紧扶住她,让她靠坐在路边的一棵小树旁,焦急地问:“怎么 办,要不要去找医生?”
贺子珍吃力地摇摇头:“不,不用……”她咬着牙,努力挤出几个字来。 她用手使劲顶在肚子上,脸由于痛苦都有些变形了。
部队不断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一个团长远远向她们招呼着:“哦,敌人 追兵在后面跟着呢!千万不敢掉队呀!”
刷刷的脚步声过去了,刷刷的脚步声又过来了……使人心急如焚。贺 子珍捱过那一阵剜心搅肠的疼痛之后,又被小吴搀扶着,从地上站了起 来,蹒跚着朝前走去。
走了几步,小吴见她实在是不行,说道:“贺大姐,你这样不行,我去找 侯连长。”
一会儿,贺子珍影影绰绰看见有几个人正从前面返回来,走近了,才看出是休养连连长侯政和指导员李坚真及董必武、邓颖超、李治医生以及同在休养连的钱希钧。他们的身后,跟着一名女战士和一副担架。
“快,上担架! ”李医生喊着,女战士和担架员赶忙把贺子珍抬上担架。
天开始暗了下来,医生在前面探着路,钱希钧把一张雨布遮盖在贺子珍的脸上,担架不时地在泥泞的路上打着滑,不断传来贺子珍强忍着的呻吟声。
阵痛越来越频繁,贺子珍终于由呻吟变成了喊叫。
已经走不到那个叫做白沙的小村了。
这时小吴跑过来:“北山腰有一个草棚,草棚的主人不在家。”
医生急切地说:“来不及了,就在路旁的草棚里给接生吧。”几个人七 手八脚把贺子珍抬下来,放在火炉旁,用主人的壶烧了幵水。李治医生接 生,钱希钧在旁做助手,其他男同志都站在草棚外面等。外面,战斗进行很 激烈,红军一个营闻枪声赶来接应,与敌军交火。那枪声像爆炒豆似的,一 会儿急一会儿疏。逐渐撤下来的人员,一个个,一队队从窝棚边经过,他们 甩下了话:“后面的敌人马上就要上来了!”
窝棚外面的男同志,包括董必武,人人都急得一头汗。
突然间,随着一阵轰鸣,一架敌机临空,在窝棚上方飞过,支棱一下翅 膀,扔下几颗炸弹在窝棚外百米处爆炸。随着爆炸声的传来,窝棚里传来 了婴儿一声嘹亮的哭声。
同志们说:“生了,生了。”
邓颖超进去,然后又出来告诉在门外等候的董必武和侯政,说:“是一个女孩。”
此时,政治保卫局局长邓发的夫人陈慧清也刚刚生下一个女孩,邓颖超说:“邓发的爱人也生了一个女儿,这一对宝贝真是红军长征中飞出来的两只凤凰啊,就叫她双凤吧L”“哇——哇——”微弱的婴啼从空屋里传 出来,在斜风细雨中颤抖着。
暮色正在降临,军情十分急迫。贺子珍把目光从婴儿身上抬了起来, 看了看钱希钧。她们都没有说话。她们都知道该怎么办。钱希钧脱下了自 己的上衣把孩子裹好,贺子珍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仅有的四块银元,递 到了钱希钧手里。钱希钧抱着孩子,走出了屋子。
泪水在贺子珍的脸颊上无言地流着,嘴里不住地喃喃着:“第四个…… 第四个……”
她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后20天就送人了。1932年4月,红军再打下龙 岩,贺子珍去找那户人家要孩子,寄养的人家找到了,可孩子已不在人世 了。1930年,她第二次分娩,生了个男孩,由于早产,没有成活……毛毛是 她和毛泽东所生的第三个孩子,从瑞金出发前交给了毛泽覃和贺怡,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现在,这个孩子又只能按老办法送人。
钱希钧回来了,两手空空。贺子珍流着泪,急切地问:“孩子……托付 好了?……么样人家?”
“找了半天,只在山腰上找到一户人家,是个苗族老阿婆,看着面善。” 钱希钧说着也流下了眼泪。
贺子珍再也忍不住了,伏在钱希钧的肩头上,失声痛哭起来。
钱希钧没有安慰贺子珍。她没法去安慰。她们都清楚,在当前这样严 酷的条件下,除了丢掉孩子,她们别无选择。
随即,贺子珍被担架抬着上路了。天已经黑了,看不见一颗星星,脸上 能感觉出还在飘着细雨。已经走出了二三十步路,她还伸长了脖子,本能 地朝后面那座房子的方向看了看一那里,留下了她与毛泽东的爱情之 果。同志们抬着贺子珍上路,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10公里路光景,眼看就 要赶上前面的部队,隐隐约约,前面有一个人站在路边张望,旁边有许多 荒草,那人是站在一块空地上的。走近一看,才知是毛泽东。
原来,毛泽东也知道贺子珍要生孩子,但不知有没有生下来。此刻,他 正在路边等候母子的消息呢!董必武和侯政连忙上去。毛泽东见到董必武 和侯政,说:“你们两个都来了。”
董老忙上前对毛泽东说:“我们来向主席请罪了,贺子珍同志生了孩 子,孩子留在……”
接着,董必武把孩子送人的事也报告了毛主席。
毛泽东说:“你们处理得对。行军路上一律不准带孩子,这逛中央的决 定,要执行好。”
毛泽东说完,就向他们二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先走。一会儿,贺子珍被 小吴和另一同志抬来了。毛泽东走上前,看到贺子珍的眼角还淌着泪水, 愣了一下,他刚毅地说:
“革命的后代,就让她留在人民当中吧。孩子将来要是参加革命,我们 曰后可能相见;如果不参加革命,就让她留在人民中间,做个老百姓吧!”
虚弱的贺子珍点了点头,她又被抬着上路,追赶部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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