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指导湖南劳工会的活动，毛泽东初步获得了领导工人运动的经 验。他深知依靠和培养骨干、建立强有力的工会组织的重要性，于是着手 组建粤汉铁路工人倶乐部、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

长沙的新河，是粤汉铁路的一个总站，这里有机车修理厂，还是工人 宿舍区，许多铁路工人住于此。毛泽东很注意铁路工人的工作，他常常带 着郭亮去了解铁路工人的情况，他俩还同铁路工人一起，坐在新河街上的 一家茶馆里喝茶、谈心。

郭亮，长沙县铜官文家坝人，1915年秋就读于长郡中学，后因家里被 溃兵抢劫一空，生活窘迫，被迫退学回家种田，西湖寺高小老校长保荐他 到郭氏宗祠族学教书，结果却因没有设宴招待县督学被免去教员职务。他 为此愤愤不平，回到家里对父亲说“不改造这个世界，什么事也干不成！”

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后，郭亮积极投人了这一斗争。一次他在横渡湘 江的渡船上，偶然从被査封的禁书中看到两期《湘江评论》，如获至宝，从 心底里钦佩毛泽东，于是，特地赶到长沙去向毛泽东当面请教。

1920年秋，郭亮考人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被编在第二部第三班。 从此，他有更多的机会同校中进步同学和正在一师附小任主事的毛泽东 接触，在毛泽东等人的指导下，他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先加入了新民学会， 次年10月，参加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1921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此 时，他一边读书，一边跟随毛泽东进行工人运动。

1922年初，在毛泽东的亲自指导下，新河铁路工人俱乐部成立了，并且还办起了工人夜校。但是，工人夜校办起来后，教员十分缺乏。这时，杨 开慧已有平民识字班教学的经验，于是自告奋勇地说：“润之，我到这所夜 校去讲课。”

毛泽东欣然同意：“好呀，今天晚上就去！”

晚上，毛泽东和杨开慧一起去新河。毛泽东去找新河工人俱乐部的负 责人研究工作；杨开慧提着一盏马灯，腋下夹着几本书，来到工人夜校上 课。夜校的课堂，就设在新河铁路东边的一间民房里。课堂里吊着煤油灯， 土墙上挂了一块小小的黑板，几十个工人挤在几张桌子周围，把小小的民 房塞得满满的。

杨开慧放下书本，向大家问好。工人们看见来讲课的是个女先生，连 忙起身答礼，工人们的举动使杨幵慧深深地感受到了他们对知识和先生 的尊重。她环顾那些热情的面孔，说道：“工友们，听毛先生讲，去年3月， 你们因为警兵殴打车务工人，罢过工；去年10月，你们又联合株洲、岳州、 徐家棚等站的职工800多人，为改善工人的待遇举行了罢工，并且取得了胜利。你们是英勇的战士，革命的先锋！”

这位女先生年轻，又这么熟悉铁路工人的情况，还这么尊重人，工人 们顿时活跃起来。其中，一个中年工人很感慨地说：“杨先生，我们是被人 家踩在脚下的苦力啊！”

杨开慧看着他，扬了一下头，反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被人家踩在脚下 呢？”

中年工人说：“工人生来就是受苦挨穷的命！”

“为什么这样说呢？ ”杨开慧又问。

中年工人回答说：“命中只有八合米，走遍天下不满升，这就是命呀！ 莫想出头。”

这时，另一个青年工人又接着大声说：“‘工’字出头就是‘土’字，工人 出头就要‘人土’。闹工潮的被杀头，就是想出头的结臬。”

“你们认识‘工’字吗？ ”杨开慧问完，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 大的“工”字，教大家念一遍，然后，她学着毛泽东对“工”字的通俗解释，说 道：“这个‘工’字只有3划，意义却很深。上面这一横代表天，下面这一横 代表地，中间这一竖，就是我们工人阶级。谁说工人出头就要人土？你们 看，我们工人是顶天立地的啊！不管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没有代表工人的 这一竖，天地就不分。”

她这一说很新鲜，教室里活跃起来。有人插了一句：“可是人家还是骑 在我们头上呀。”

杨开慧指着“工”字说：“列强、军阀、资本家现在都压在工人头上，使 我们抬不起头，也伸不直腰，挪不动脚。但是，只要我们觉醒过来，伸伸腰， 就能头顶破天，把压在头上的家伙掀到地上，动动脚，就能踩穿地，把那帮 家伙埋进土里。其实，工人并不是命苦，而是列强、军阀、资本家压得我们 苦啊！现在我们工人还没有行动起来，等到我们工人行动起来的时候，他 们就要完蛋！工人出头之时，就是资本家入土之日。”

杨开慧一席话，讲得工人们心里热乎乎的，一下子，他们个个都抬头 挺胸，似乎看到了斗争的希望。

“工友们，继续往下学吧！ ”杨幵慧转身在黑板上“工”字的正下面，又 写上一个“人”字，然后带着大家念了一遍，接下去她又问：“你们看，如果 把‘工’、‘人’两个字连在一起，是个什么字？”

有的认识的人就说：“那是一个‘天’字。”

杨开慧点着头，提高了声音说：“对！只要工人联合起来，团结起来，就 是天，天就是天王老子，就是社会的主人！那些什么‘命中只有八合米，走 遍天下不满升’的话呀，都是剥削阶级欺压我们的幌子！”

杨开慧讲得通俗易懂，饶有兴味，很快便把铁路工人吸引住了。有的 工人高声谈着自己的看法：

“杨先生，你是说，只要工人结成团，我们的力量就比天大呀！”

杨开慧满意地笑着回答说：“比天还大哩！俄国工人就夺取了资本家 阶级的政权……”

杨开慧的讲课生动有趣，从国内工人又讲到国外，说的全都是工人阶 级扬眉吐气，地位高高在上的人和事，工人们听得眉飞色舞，情绪振奋，他 们由衷地喜欢上了“杨先生”。以后，来上夜校的铁路工人越发多了。

为了让工人领悟更多的道理，迅速认识到工人阶级的地位和作用，在 授课的同时，杨开慧还针对铁路工人的实际情况，和毛泽东一起自编教 材，使讲课的内容更加丰富。在课堂上，她讲“劳工神圣”的意义，揭露列 强、封建军阀和资本家的剥削压榨，介绍一些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学 说，还介绍国际国内工人运动情况，这样既打开了工人的眼界，又鼓舞了 工人的斗志。长沙铁路工人的觉悟提高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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