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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1928年春后,1927年十一月扩大会议的“左”倾盲动主义带来的 恶果马上显露出来,噩耗接二连三地传到板仓。
首先是夏明翰被杀害。
1927年底,两湖年关暴动因条件不具备而相继取消,统治湖北的军阔 胡宗铎和湖南的何键为巩固其军阀统治,变本加厉地实行白色恐怖,疯狂 地“铲共”,遍地腥风血雨,满街狼犬,白色恐怖笼罩两湖城乡。
长江局实行年关暴动后,武汉共产党遭到大屠杀。湖北省工委书记黄 五一被捕,许多共产党员壮烈牺牲。担任地下支部交通员的宋若林,吓得 惶惶不可终日,邀集支部另一党员唐才佳逃跑。
宋若林原名宋根生,出身于湖南浏阳县一个大地主家庭,在武昌旅鄂 中学读书。1926年加人中国共产党,担任过武昌学生联合会的干事。因与 后来担任湖北省工委书记的黄五一关系很好,就在黄五一领导下的一个 地下支部担任交通员,并担负了与向警予联系的任务。但是,宋若林的父 亲曾在湖南农民运动中受到清算,怀恨在心,马日事变后,他当上铲共联 乡办事处的头目,一度指使宋若林叛变革命,只因时机未成熟,宋若林未 能叛变。
谁知宋若林和唐才佳逃离武汉后,在半路上却遇到叛徒黄佑南,在黄 佑南的指认下两人当即被捕。被捕后,宋若林很快就供出了湖北省委委员 夏明翰。
在秋收起义后,夏明翰受省委派遣在浏阳和平江一带组织武装,准备 暴动。在十一月扩大会议后,共青团湖北省委书记刘昌群要求长江局书记 罗亦农在3至5天内发动全省暴动夺取政权。罗亦农看到武汉三镇敌我 力量悬殊,拒绝了他的暴动主张。桂系军阀胡宗铎等进人武汉后,刘昌群 联合其他同志向中共中央报告,指责罗亦农和中共湖北省委在唐生智自 汉溃逃时“畏缩不前,临时退缩”,犯了极严重的机会主义错误,要求中共 中央“彻底追究”。12月4日,中共中央常委决定组成以苏兆征为书记的湖 北特别委员会,前往武汉调查解决。
12月湖北省委改组,郭亮任省委书记,夏明翰等人为省委委员。
1928年初,夏明翰从长沙告别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来到武汉,出任湖 北省委委员。
当夏明翰来到湖北时,由于上一年年底的“左”倾盲动使湖北党组织 受到极大破坏,武汉形势十分严峻,省委连住的房子都找不到。开始夏明 翰住在湖南商号,发现武汉卫戍司令部已盯上那里,便迁到东方旅社,与 徐特立、谢觉哉、熊谨玎等研究下一步工作。没过几天,谢觉哉突然通知说:“交通员宋若林已靠不住,赶快转移。”
夏明翰便回到东方旅社收拾东西。他正准备转移时,叛徒宋若林带着 瞥探闯进了房间。警探将夏明翰团团围住,妄图从这位共产党的“大官”身 上,搜出金银财宝和重要的机密文件。然而,他们翻箱倒柜搜查了一遍,只 搜到了一个手电筒,一块怀表,此外,还有他戴的一副近视眼镜。
夏明翰被捕后,连续受到刑讯,但是他坚贞不屈。回到牢房,他知生命 将要结束,忍着伤痛用半截铅笔给母亲、妻子、大姐分别写了三封信。在给 妻子郑家钧的信上,他还留下了一个带血迹的吻印。被捕两天后即1928 年3月20日的清晨,夏明翰被带到汉口余记里刑场。执行官问他有无遗 言,他大喝道:“有,给我纸笔来! ”接着,他挥笔写下就义诗:
砍头不要紧,
只要主义真,
杀了夏明翰,
还有后来人。
杨开慧从《大公报》上看到夏明翰牺牲的消息后十分悲痛,她几乎是 看着夏明翰成长并走上革命道路的。这些年来,他为革命大义灭亲,英勇 无畏,许多事迹可歌可泣,现在他又豪情万丈地血洒刑场,杨开慧为他的 英雄气概所深深震动,一连几夜,她心情难以平静。
然而,正在这时,又一个坏消息传来:郭亮在长沙被杀害,头颅被挂在 长沙城司门口示众。
郭亮参加南昌起义去了,怎么在湖北担任省委书记,这一次又牺牲在 长沙呢?
原来,南昌起义后,郭亮被任命为农工委员会委员。起义部队南下时, 他到贺龙的部队中做政治工作。在潮汕地区突围的战斗中,他和柳直荀都 与部队失掉了联系。后在普宁经周恩来安排,他们先去香港,再转道上海 去。11月抵达上海后,郭亮住进了医院治病养伤。由于“罗亦农事件”,12月党中央派他前往武汉湖北省委工作,任中共湖北省委书记。1928年1月 9日,他又被任命为刚组建的湘西北特委书记。但尚未启程,又被调往刚建立的湘鄂赣边特委任书记,从事恢复和发展平江、岳阳、湘阴、铜鼓、修水、蒲圻、通城、崇阳、咸宁等10多个县的武装工作。
元宵节过后, 郭亮从武汉重返领导过粤汉铁路大罢工的岳州,在岳州 城内翰林街开了个“李记煤栈”,建立起湘賴边特委机关,还在街上开一 处饭铺做㈣交通站。他化名李材,以煤栈老板身分掩护革命活动。
这时,岳州为国民党桂系军阀盘踞着,形式十分险恶。先期到达岳州 的6位同志在下河街旅馆被捕,被枪杀在通往城外的路上。在短短的20 天里,又有30多名共产党员、共青团员惨遭杀害。然而,郭亮却力避艰险, 只一个多月时间,即与三省边界十余县的党组织取得了联系。在他有力的 指导下,各县党组织发展很快,平江、浏阳一带的武装斗争发展尤为迅速。
但是,意外的事情发生了。3月下旬,驻麻塘国民党桂系军队里一个下级军官暴露了共产党员的身分,使郭亮已经策划发动麻塘起义的计划受挫;而特委与汉口中央长江局的联系也中断了。于是,他一面加派干部去 麻塘继续领导起义,一面派省委军事部长苏先骏去长沙找湖南省委联系。 不料苏先骏在长沙被捕,随即叛变,并向何键供出了郭亮的住处。"何键当即派侦缉处长龚澍亲自带一个手枪连于27日乘专车到达岳州。当晚郭亮被捕,随即押往长沙。
28日下午4时,郭亮被押抵长沙。消息传出后,长沙城的工人、学且和市民纷纷来到“铲共法院”监狱看望他。监狱门口虽然军警林立,但还是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这以情景吓坏了何键,他立即宣布全城特别戒严。当天半夜,郭亮惨遭秘密杀害。
何键将他的头颅挂在司门口示众3天。之后,又挂到铜官东山寺戏台的柱子上示众。
消息传到板仓,杨开慧对敌人的暴行极其愤怒。她怀着极其悲愤的心情,在板仓的空屋里设灵拜祭,沉痛哀悼自己敬仰的战友。
谁知,杨开慧的泪水还没抹干,又传来向警予在武汉被捕的消息。
原来,在夏明翰惨遭杀害时,武汉卫戍司令部将叛徒宋若林绑去陪斩,宋若林吓破了胆,第二天又带着军警将同一支部的施继高逮捕,接着,他又出卖了向警予与她的助手陈桓乔。可耻的叛徒企图用革命者的头颅和鲜血换取自己的狗命。为捉住大名鼎鼎的向警予,宋若林亲自带队,武汉卫戍司令部的稽查队员和法巡捕房的密探100多人包围了向警予所居住的三德里96号。向警予和她的助手陈桓乔被捕后,立即被关押在法巡捕房拘留所里。
向警予与陈桓乔人狱后就商定了口供:她自称易夏氏,叫夏云英,湖南人,失业的小学教员;陈桓乔称易陈氏,广西人,丈夫湖南人,向警予是 她的妯娌。
由于叛徒告密,在法巡捕房提审时,审讯人员开始用法语向向警予提 问。向警予装不懂,审判官只好改用中国话问,向警予按照商定的口供回 答。审讯人员无法,只得草草收场。隔数日,又审问。向警予坚不吐实,审 讯人员只好“不了了之”。
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法国审讯人员带了一个翻译来到拘留所,对向警予说:“我们没有证据说明你们是共产党员,不能随便把你们引渡给武 汉卫戍司令部,又不能说你们不是共产党。”
向警予没有回答。
“现在送你们出法租界,放你们走。审讯人员随即又说。
向警予知道法巡捕暗地要把她们送到卫戍司令部去,便抗议道:“我们无罪,为什么不公开释放?这是你们蹂躏人权的不法行为。我们拒绝你们这种引渡阴谋。”
法国佬迟疑片刻,悻悻地走了。
此时党组织得知向警予入狱,大力组织营救。远在上海的蔡和森得知向警予被捕后心急如火,打电报给已在国民党中做官的萧子暲要求释放易夏氏。萧子暲与毛泽东分道扬键后,在大革命时期,曾任国民党北平市党务指导委员。国共分裂后,当过故宫博物馆监守,此时还是国民政府农矿部政务次长。
萧子暲接到蔡和森电报后是否营救过向警予,史无记载,不得而知。至于萧子暲,以后他长期旅居海外;而蔡和森后则于1931年在香港被叛徒顾顺章出卖被捕,壮烈牺牲。这是后话。
法租界巡捕房内,由于向警予一直未暴露身分,法领事也因无证据,未将她引渡给国民党武汉卫戍司令部。对此,武汉卫戍司令胡宗铎暴跳如雷,紧接着导演出一场所谓“收回法租界”的丑剧。 ^
3月22日,武汉市公安局以“准予票传过局质问”的名义,要求法领事陆公德将向警予遣交给他们,结果遭到拒绝。接着,胡宗铎亲自向南京国民党中央党部、国民政府和外交部等发出急电,诬蔑说:“共产党以20万元保护费贿赂法领事。”要求国民党中央速与法使严重交涉,并煞有介事地叫嚣要收回法租界。
国民党外交特派员李芳等人马上作出反应,打电报向法国政府“告洋状”,诬陷陆公德接受巨贿,勾结共产党。与此同时,胡宗铎又策划一些人在武汉成立所谓收回法租界后援会,“经济绝交委员会”,发出快邮代电,制造摇言,大肆叫嚷“引渡易夏氏,“收回法租界”。在此情形下,法国当局害怕事态发展,慌忙将陆公德撤换,由副领亊吕尔根升任领事。
4月3曰,胡宗铎迫不及待地访问吕尔根。
几天之后,法租界巡捕房将向警予引渡给武汉卫戍司令部,并将其关押在汉口余记里军法处监狱的女牢房。
4月14日,军法处开始对向警予进行初审。上海《申报》作了如下报 道:
军法官问:你年纪怎样?
回答:我是湖南溆浦人,年卅二岁。
问:你几时加入共产党?
答:我从未加入共产党。
问:你住在何处?
答:住三德里96号,
问:你有丈夫否?
答:有丈夫,我的丈夫似脱非脱,他不在上海即在南京。
问:你几时到湖北来的?
答:我一人由上海来,就准备回家去。
问:你在此地干什么?
答:因为我与丈夫不和睦,心中不舒适,故在此暂住,并没做什么。 问:你知道向警予么?
答:她是我的同学,颇能知道。
问:你还有什么名字?
答:我又叫夏云英。
问:你不是向警予吗?你还当过《大江》报的主笔?
答:我不知《大江》报,我不知道这回事。
问:你究竟肯说你实在情形么?
答:不是不说,实在没有什么可说。
问:《大江》报的组织怎样?谁负责?地点在何处?
答:我实在不知道。
结果,初审一无所获。
4月17日进行复审,据武汉报纸透露:其结果“与初审略同”。
4月18日进行三审。法官宣称已査明她是向警予,逼她招供。向警予投下鄙夷的目光,昂然道:“要杀就杀,至于我是不是向警予没有多大关 系。横竖你们是屠杀人民的刽子手!革命者不会在你们屠刀下求生。等着 吧!你们的末日,就在明天!”
胡宗铎无计可施,又利用叛徒宋若林当面质证。
在法庭上,宋若林有条有据,“历历如绘”。向窨予骂道:“你这个没有 良心的东西,我根本不认识你。像你这样的败类,活着是条狗,死了要遗臭万年。人民不会饶恕你的。”
随后,几个留法的女同学也前来探监,对向警予进行劝慰。向警予视 死如归,表示心迹说:“我坚信主义,愿以身殉。”
5月1日,向警予在余记里刑场饮弹捐躯。
杨开慧从《大公报》、《申报》上陆续看到向警予的消息,虽然开始时她 不知道“夏云英”就是向警予,但是,以后她也渐渐猜想而知。这一段时间, 她十分关注来自武汉的消息,深深地战友焦虑、担心,甚至晚上都睡不着。然而,当向警予牺牲的消息传来时,她却没有哭,也没有眼泪,愤怒的 她心中只有仇恨的火焰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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