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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狱中一月

时间:2021-05-06来源:阅读:()

杨开慧不幸被捕后,被送到戒备森严的长沙市警备司令部监狱。

何键如获至宝,以为捉住了杨开慧,不但能破获共产党的高级机关, 还可以进一步跟踪追捕毛泽东和朱德,在蒋介石的面前邀功请赏。于是, 把杨开慧由市警备司令部转到省清乡司令部,不久,又关进陆军署监狱, 列为案情重大的“政治犯”。然后,他一面指使长沙各家报刊,发表杨开慧 被捕的“新闻消息”,进行大肆鼓噪;一面孖开省清乡部、驻湘诸军参谋长 及所部军师长会议,宣告“好消息”,准备一举破获长沙地区乃至湘鄂赣边 区地下党组织。

一时之间,长沙土豪劣绅和各类反共分子弹冠相庆。

一切布置好了之后,何键特地把省清乡司令部执法处长请到办公室, 面授机宜,迫使杨开慧就范。

清乡司令部的执法处长叫李琼,人称“秃头猴”,他虽只30开外年纪, 头顶的毛发却已全脱光。他因铲共有功而被何键赏识,除任省清乡司令部 执法处长外,还兼任湖南惩共特别法庭审判官、惩共法院审判官、清乡督 办署执行法官等要职,是何键“督湘”期间手下一个对共产党人和革命志 士敢“下狠手”的角色。

李琼受到何键召见,受宠若惊。一回司令部,马上对杨开慧进行提审。

杨开慧被押进来时穿着一件灰底带红格的旗袍,梳着短发。可是,从她衣上的血迹、手上的伤痕、脸上的烙印,一看就知道在进陆军署监狱之 前就已受了重刑。她牵着孩子的手,迈着蹒跚的步子,走进了审判法庭。 执法处长李琼见杨开慧走进“法堂”,连忙起身,说道:

“杨开慧先生,对不起,使你受惊了!此次,我们请你来,不为別的,只 要你来对几句话,完了就送你回去。”

“对几句话,要这样刀光剑影和五花大绑?”杨开慧带着嘲讽的口气说。

执法处长一听,连忙搔搔秃头,向两排背着短枪的狱卒喝道:

“快给杨先生松绑,你们来这么多人做什么,赶快给我退出堂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狱卒马上就给杨开慧松了绑,察言观色的录事也 把审讯案卷送到了李琼的面前。

‘‘我们宽松对话。”李琼嬉皮笑脸地说,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问起来 了: “杨开慧先生,你是长沙县东乡板仓人氏吧?”

“你说呢? ”杨幵慧反问他。

“嘿嘿,”李琼有些尴尬,似乎也觉得自己是在问蠢话,赶忙又为自己 打圆场,“例行公事,例行公事。”

接着,他放下案卷:“你是不是共产党?”

“我是共产党! ”杨开慧并不隐瞒自己的身分,目光直视李琼。

“那你在板仓一带成立妇女会,扩大红军女赤卫队,有多少人? ”李琼 开始顺藤摸瓜了。

“在国共两党合作时期有过女界联合会。现在有多少女赤卫队,我能 告诉你吗? ”杨开慧看着他又反问道。

“那你3次带兵攻打长沙未遂,隐居乡间,组织苏维埃,自称主席,属 实的吗? ”执法处长又继续问道。

杨开慧一看他根据道听途说之言进行审问,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仍不 动声色地回答说:

“北伐军从广州攻克长沙,我随他们一道进城。”

“鄙人对你的气魄才干竭诚佩服,不过——”执法处长李琼眼珠子一转,突然问道,     “毛泽东先生现在哪里?”

敌人探问毛泽东的下落,这是杨开慧被捕后就意料到的事情,她不假 思索地回答:“他在井冈山,在罗霄山脉! ”说完,又轻轻反问一句:“这你们 都不知道?”

“毛泽东与你通信没有?”

“通信自由,与你何干!”

“那地下党在哪里?名单呢?”

“这是我党的秘密,不能交给你! ”杨开慧又硬邦邦地回答。

李琼一看杨开慧变了态度,强忍着火气,提高了些声音说:

“杨先生,今天我是以礼相待,识时务者为俊杰,事到如今,你应该要 好生想一想!”

“早就想过了!”

“那你说,毛泽东到底在哪里呢?”

李琼审判过许多共产党人,知道他们个个都是难对付的,只得耐着性 子又问道:“毛泽东在哪里?你们的地下党在哪里?你在东乡一带煽动农民 搞了一些什么活动?”

杨开慧沉默着,最后,当执法处长问到第五遍的时候,她才冷冷地说: “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经常书来信往,毛泽东还来过长沙,你怎么会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那你们通过什么办法联系?”

“通过你们的报纸!”

“噢? ”几个法官互相对望了一眼,这可是今天得知的新情况。

“通过哪一家报纸? ”李琼马上追问。

“通过你们的《民国日报》,我知道他领导了秋收暴动,知道他上了井 冈山,又知道他指挥红军,杀得湘赣军阀丢盔弃甲……”

这时,庭审录事飞快地记录着。

“住口 !”《民国日报》是国民党中央的机关报,由国民党党棍戴季陶亲 自任社长,李琼一听,气急败坏地拍着惊堂木,恶狠狠地说,“我最后问你 一遍:你究竟怎样跟毛泽东联系的?”

杨开慧高高地昂起头回答:“不——知一道!”

李琼腮帮子上的肉在微微发抖。突然,他把惊堂木像擂鼓似的拍起 来:“拉下去,打! ”

马上,从那孔阴森森的门洞里,冲出来3个凶恶的法警,像一群虎狼, 扑向杨幵慧。杨开慧被扳倒,被绑在长凳上。顿时,一根根像针一样的竹 签,从她的指甲盖内插了进去。杨幵慧的手被捆着,法警一下一下地插着 竹签。十指连心!杨开慧昏厥了过去。8岁的岸英见状哭得心都快碎了,一 头倒在妈妈的血泊里。

突然,杨幵慧睁开了眼,厉声说:“岸英,挺住!”

孩子猛然想起妈妈的嘱咐,止住了抽泣,挺身站立起来。他捏紧拳头, 抹去眼泪,望着法警举起的竹片,望着竹片上那斑斑血迹,肚里憋满仇恨, 嘴里喘着粗气。

这时,李琼走过来,扭转岸英的头,细声问:“伢崽,你爸爸在哪里?” “不知道!”

“有人看见他从后门回家,带了一包糖,递到你手里。”

“我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你们这帮强盗打我妈妈!”

李琼气歪了脸,走向杨幵慧,毛泽东到底在哪里?你到底说不说?” 杨开慧松开咬紧的嘴唇,一口鲜血涌上喉咙,“呸!”她把一口鲜血吐 到这个执法处长的脸上。李琼气得大喊:

“上梭子!”

毒刑过后,杨开慧又被冷水浇醒。法庭上依旧坐着那几个人,只是岸英已被带回监狱。杨开慧看见自己的血,才知道自己还活着,还在敌人的 法庭上。

审讯又开始了。接下去,执法处长李琼不再绕弯子了,开始直入主题:

“杨开慧,你是长沙、平江、湘阴边界共产党的负责人吗?”

一阵沉默。

“你的部下有哪些人?”

仍然是沉默。杨开慧挪动了一下身子,好让自己能够坐稳一点。

“听见没有?!把名单交出来!”

没有回答。

这时法庭上的几个审判官,小声交换了一下看法。随即,李琼恶狠狠 地说:

“杨幵慧,你应该明白,不交出地下共产党的名单,不讲出毛泽东的下 落,你就别想活着出这监狱的门!”

杨开慧突然睁大两眼,挣扎着挺身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说:“你们要 打就打,要杀就杀!要想从我的口里得到使你们满意的东西,妄想!”

李琼猛一怔,接着冷笑了一声,说:“你不怕死?”

杨开慧大义凛然地回答说:“砍头只像风吹过!死,只能吓胆小鬼,吓 不住共产党人!”

“那你的意思是不讲了?”

“跟你们这帮衣冠禽兽,有什么可讲?! ”

“来人呀!”执法处长大声地喊道,“动大刑,压!”

刽子手抬过木杠,又将杨开慧拖翻在地,腰上、膝弯上,压上了碗口粗 的杠子。

然后,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就像几条疯狗那样,扑上来踩着木杠。杨 开慧骨头被压得吱吱响。她忍住钻心的疼痛,一大滴一大滴汗珠浸湿了头 发,浸湿了她的整个身体。她咬牙忍受着,咬破了下唇,嘴角滴着鲜血,又 昏厥过去了。

一桶桶冷水倒在身上,她躺在血泊里,昏迷不醒。

又一桶水泼在身上,她一动也没动。打手们着实慌了,用力扳开她的 牙齿,排出口腔里的积血,她方才微微地睁开了眼。

执法处长像一只癞皮狗,对着她的耳朵喊:

“你说!毛泽东到底在哪里?”

一个微弱的,但很清晰的声音,从杨开慧的嘴里飞出来:

“他……在……我……心••…•里……”

在陆军监狱的一间女牢里,一个小小的四方形窗口,透进来一束惨淡的光。杨开慧还没有苏醒。破草席上围坐着几个难友,正在为杨开慧轻轻地擦拭着伤痕。

新的一天又幵始了。院子里,看守高声喊着“犯人”的姓名,接着是铁门乒乓响,几个犯人拖着沉重的脚镣迈出牢房。随着声响,杨开慧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

难友们摇着她,关切地呼喊着:

“开慧,开慧!”

岸英也带着嘶哑的声音喊着,妈妈,妈妈!”

杨幵慧在呼唤中醒来,身上像有千万条虫子在咬,在爬,头部像灌了铅那样沉重。她微微睁幵眼,难友的面孔,毛岸英在眼前一一呈现,然后,她用双肘撑着地,勉强抬起了头,岸英跪下一条腿,帮她撑持着身子。西风从方形窗口吹 进来,扑打着杨开慧的脸。她闭上眼睛养一会儿神,头脑逐渐清醒起来,开 始能听清声音了,可是,身上的每根筋骨都像被折断了一样,腰上像有一 把锅在拉,身体稍稍扭动一下,脑子便嗡嗡作响。她只好又躺下来,让伤口 去接触冰凉的土地。难友们看见她身上新添的条条伤痕,听见她那紧一 阵、慢一阵的呼吸,都默默地退到一边,让她静静养息一会儿。

忽然,杨开慧睁开了眼,轻轻叫道:“岸英,岸英呢?”

岸英爬到她身边,紧紧捧住妈妈的手。

“岸英,什么时候了?”

“妈,快分牢饭了。”

“把你的识字课本拿来。”

岸英从墙角里拿来一张破烂的毛边纸。这上面,是杨开慧用铅笔头工 工整整地写上的几句话,这就是岸英的识字课本。于是,孩子趴在地上,把 毛边纸摊在妈妈面前。杨开慧用红肿的食指,指着一个一个方块字,朗朗 地读着: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的罪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拼命作一最后的战争!”

整个牢房里没有一点杂音,大家都静静地听着杨开慧教毛岸英看书识 字,暗暗佩服她惊人的意志力。

杨开慧被捕已经20多天了,遍体鳞伤。可是李琼等人依然一无所得。

这天,何键把李琼找去,狠狠地训了一顿。原来,杨开慧被捕后,按照 地下党组织的意见,向振熙和杨开智赶赴南京,请在国民党政府担任要职 的蔡元培、章士钊帮忙出面营救。章士钊年初为了援救杨开明,曾经乘飞 机到长沙,面见何键,要他开释。这次章士钊与蔡元培商议,决定发动社会 名流,打电报给何键,要求无罪释放杨开慧。于是,援救的函电,一封封飞 向何键的“清乡督办公署”,弄得何键难以下台。

何键训了一顿李琼后,说:“目前省内及上海、南京等地的各界知名人 士,纷纷来人、来电保释杨开慧,舆论压力对我们实在太大了,搞得我越来 越被动。你再不弄出口供,我都下不了台!”

“杨开慧已打得身上没一块好肉了,软的硬的都用过,对她不能抱什 么希望。”李琼耷着头说。

“那就退而求其次吧!只要杨幵慧同意登报与毛泽东脱离夫妻关系就 行了,其他都不必审讯了。”

第二天,提审杨开慧的时间又到了。看守长赵而鸿为杨开慧亲解其 缚,然后,带她拐过几条弄堂,来到了布置奢华的署长办公室。

杨开慧进门后鄙夷地扫视了一眼室内,只见“秃头猴”李琼陪着两个 大官坐在里面。赵而鸿连忙向杨开恝介绍:“这位&监狱署的欧国贤署长,那位是……”

欧国贤马上接过话头说:“这位是陶师长,找你特别谈话。”

这时,李琼抢先自我表白:“杨开慧,我们是老相识了。今天,陶师长、 欧署长特意来看你,把省里何主席的意旨转告你!”

欧国贤仗着自己是署长,见杨幵慧理都没有理他,便故作姿态在屋里 踱了几步,然后开口道:

“杨开慧,你看,这房间同牢房可不一样吧!”

“一个反动派的天堂。”杨开慧冷冷地说。

“你们呀,一开口就是政治名词,其实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政治!就说 你们常鼓动的那个阶级斗争吧,还不是马克思捏造出来的。什么反动派 呀?都是自己人!’’欧国贤说。

杨开慧马上截住欧国贤的话,义正词严地痛斥说:“蒋介石杀了几千 万共产党员和人民群众,这不是阶级斗争吗?你们把我们关进监牢,妄图 镇压革命人民的反抗,这不是血淋淋的阶级斗争又是什么?”

李琼见状,知道杨开慧不好惹,连忙插话说:“好,好。这个问题今天暂 且不谈,暂且不谈。”

欧国贤瞪了他一眼,似乎怪他多嘴,接着又背着手,边踱步,边说:“我 有证据,就说你的保姆吧,她该是你们无产阶级的人了,可是她为什么要 背叛你呢?”

说着这话时,欧国贤故意拉长语调,看着杨幵慧,谁知杨开慧却把目 光投向窗外的远山黛影。

“你不相信吗? ”欧国贤掏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片扬了扬,“看,这就是 她的口供。”

接着,他正经八百地念下去: “7月初,杨开慧收到毛泽东的信,说要她 配合红军攻打长沙。”

杨开慧一眼就看穿了他这是利用红军攻打长沙一事在编造谎言,她继 续望着窗外不做声。

欧国贤见她没有作声,有点自觉没趣了。此时坐在一旁的陶师长乘隙插入,装出一副关心的口气说:“开慧,我们都是本乡本土人,我素来敬仰 怀中先生,我了解你,你要听规劝。你还年轻,上有老母,下有幼子,啊,何 必落草造反?何必执迷不悟,有辱名儒家风呢?啊,不要固执,一个死胡同 走到底!”

杨开慧还是一言不发。陶师长又搬出他的上司来:“省里何主席讲了, 现在担保你的人很多,你何必跟着毛泽东跑呢?你在报上发表一个启事, 公开宣布与毛泽东脱离夫妻关系,我马上就给你恢复自由。啊,不打你,不 问你,就放你出去。”

杨开慧还是没有做声。

陶师长以为大功告成,禁不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然后轻轻问道:“开 慧,我叫人拿文具来?”

“呸! ”杨开慧突然说道,“我再一次正告你们,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是 从来不会向他的敌人乞求自由的。你们要打就打,要杀就杀,要想我与毛 泽东脱离关系,除非海枯石烂。我与毛泽东不仅是夫妻关系,更重要的是 革命的同志关系,战友关系,要我背叛毛泽东,背叛革命,成为可耻的叛 徒,你们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你……你……’’陶师长一下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李琼见状,马上挥挥 手,赵而鸿赶紧给杨开慧又上了锁,然后把她押回牢房。

杨开慧被捕后,长沙的18位著名人士要求公开释放她,板仓的乡亲两 次集体去省里担保。住在长沙的七舅向定前、六舅向明卿和六舅妈严嘉等 更是焦急。严嘉自杨开慧人狱后不几天,就经常给牢房的幵慧送饭送菜。

每次送菜,都是用一个菜碗盖着另一个菜碗,外面用一块大手巾包着提进 去。两人隔一个小窗口站着。一天,严嘉给杨开慧送来了她平日爱吃的臭 豆腐、酱牛肉,看到她被打成这样,双手颤抖,眼泪婆娑,哽咽着说:“霞仔, 你受苦了!”

开慧安慰她说:“舅妈,不要伤心,不要哭。我没有事,我受得了。”

等六舅妈擦去眼泪,杨开慧又说:“我有一段白布,放在板仓。你想法 给我做一件衣服送来吧。”

严嘉听了,心里发颤,急急忙忙地说:“霞仔,你莫着急啊!你妈妈到南 京找保人去了,长沙也有人保你……”

“舅妈,你去对他们说:不要枉费精力了。”杨开慧十分平静地劝她说, “你告诉亲人们,我死不足惜,但愿润之革命早日成功!”

六舅妈走后,杨开慧又将她送来的臭豆腐、辣椒菜分送给同监的女犯 吃,将酱牛肉留给当天受刑的同志。

这时,北平、上海、南京的一些名流还在活动,要求何键释放杨开慧。 何键见事态越来越严重,担心难以收场,于是又把叛徒任卓宣叫来商量对 策:“你说这咋办好?”

任卓宣想了许久,最后说:“对杨开慧没有更好的办法,惟一的办法还 是动员她与毛泽东离婚,把离婚声明登在报纸上,这对毛泽东、对共产党 地下组织,都是一颗重磅炸弹!政治上就是一大胜利。这对社会名流,也好 应付过去。”

“欧国贤和陶师长都试过,还被她骂了一顿回来,行不通啊!那你再出 马去劝劝? ”何键说。

“这……这……”任卓宣有些为难。

“就这么办! ”何键不等任卓宣推辞就下了命令,“晚上就去。”

当天晚上,任卓宣只好硬着头皮来到了陆军署监狱。一进门,他就皮 笑肉不笑地说:

“开慧,幵慧,我来看你啦!”

杨开慧一看是任卓宣,不禁一怔,猛然想起杨开明曾告诉她任卓宣叛 变并出卖省委书记王一飞的事情,略为沉思一下,冷冷地说:

“哦!任先生,你如今大发了,来这种地方不怕有失身分?”

“见笑,见笑。开慧,我是来援救你的。看了报上的消息,大家都很着 急,推我来见你,想个万全之策。”

“有什么万全之策? ”杨开慧反问他道,“是不是像出卖王一飞那样又 把我杨开慧出卖了?”

“唉,开慧,我也是不得已。”任卓宣仿佛受了委屈似的,“如今我在教书,心还是向着过去的同志。”

“谁是你的同志!你这贪生怕死的叛徒,拿王一飞同志的头,换你的狗 命! ”杨开慧怒斥着。

任卓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其实我也是被逼没办法。浮生若梦,人生几何。谁都想活命啊! ”任卓 宣厚着脸皮说,“像你这样,还年轻啊,何必作陪葬品!”

“呸!收起你的叛徒哲学!”

“开慧,我是真心来救你的,各界人士看在昌济先生面上,都在出面保 你出狱,已和清乡司令部谈好了条件,一不要你交共产党的名单,二不要 你写悔过书,只要你在报上发表个声明,跟毛泽东脱离夫妻关系,马上就 可以恢复自由。这也没背叛党呀!何必跟自己为难呢?”

杨开慧听说任卓宣要她跟毛泽东脱离夫妻关系,禁不住满腔怒火,大 声地呵斥道:“这和你出卖同志出卖信仰,有什么区别?”

任卓宣看到杨开慧怒气冲冲的样子,吓了一跳,退后一步,又伸长脖 颈说:“开慧同志,你上有老母,下有孩子,何必执迷不悟?”

“你这卖身投敌的小人,谁和你是同志?滚!快给我滚!”

任卓宣恼羞成怒:“杨开慧,你放明白点,你不要死心塌地,说不定毛 泽东已经……”

任卓宣还没有讲完,杨开慧已抓起枕头、布包,使尽平生气力,狠狠向 叛徒掷去。

任卓宣慌忙逃出了牢门。

任卓宣灰溜溜回到督办公署,向何键报告了劝降的细节。何键知道杨 开慧已心如铁石,于是又把执法处长李琼找来,无可奈何地对他说:“对杨 开慧,你们准备执行吧。”

受刑之后,杨开慧多是躺在草席上。任卓宣被赶走后,她不由得怀念 起母亲、哥哥、岸青和岸龙,怀念起板仓地区的战友,更怀念起她最亲密的 战友毛泽东来。一连几天,狱方都没提审她,杨开黻知道来日不多了。

第二天,严嘉探监时,杨开慧又叫她买块大镜子,再买狴胭脂。杨开慧平素俭朴,不爱打扮,更不施脂粉。六舅妈知道杨开慧已知自己出狱无望, 作好了牺牲的准备。

她含着泪水买来了镜子、胭脂。杨开慧接过来,嘱咐说:“我死后,不要 作俗人之举!”

严嘉忍不住泪水涟涟,杨开慧说:“六舅妈,不要难过,要坚强些!杀死 我一个,还有后来人。共产党人是杀不绝的,革命总有一天要胜利!”

最后,她对严嘉说:“六舅妈,请你转告母亲,不要难过,替我把3个孩 子带大,教育他们继承母志。这样,我就可以瞑目了。”

本文来源《杨开慧》,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本文由井冈山红井冈培训基地整理编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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