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12月10日，正是严冬腊月，北京已是一派天寒地冻的景象。

这天杨开慧又接到毛泽东的来信，髙兴地跳起来：“妈，润之快来北京 啦！”

向振熙说：“润之不是在长沙很忙吗？”

“他们反对湖南督军张敬尧，要来北京请愿驱张。”

对于湖南近期的驱张运动，杨家这时也已有所闻。

辛亥革命以后，袁世凯篡夺政权，中国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湖南一 直是南北军阀长期混战的地方，曾先后3次被北洋军阀汤芗铭、傅良佐和 张敬尧统治。

张敬尧系皖系军阀。1917年直皖联军和湘桂联军发生战争，最后，北 胜南败，张敬尧于1918年3月进人湖南，既做督军又兼省长，与兄弟张敬 舜、张敬禹、张敬汤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勒索搜刮，摧残教育，简直无恶不 作。湖南流传这样一首民谣：

堂堂乎张，

尧舜禹汤，

一二三四，

虎豹豺狼！

湖南人民对张敬尧残暴黑暗的统治愤恨至极，一致认为“张毒不除， 湖南无望”。1919年8月中旬，《湘江评论》被张氏兄弟査封，湖南学生联合 会也被解散，毛泽东就和彭璜、何叔衡、易礼容、夏曦（一师16班学生）等 一批积极分子转入地下，幵始进行驱逐张敬尧的秘密活动。11月16日，湖南学联重新组成，推选公立法学校学生徐庆誉为会长，公开活动，并发表了重组胃言，宣言提出人民对于国事“自主自决”，号召湖南人民g来推翻张敬尧的黑暗统治。

不过，此时学联的主要活一动仍然坚持反日爱国，以抵制日货为中心。12月2日，长沙一举行焚烧日货的示威游行队

伍，除学生外，还有工人、店员，共约1万多人参加。雅礼大学的柳直荀和长郡中学学生陈子博等人也参加了游行。当学生联合会会长徐庆誉和各校学生代表在台上演讲之后，正欲举火焚烧日货时，张㈣的四弟兼参谋长純歸解_大鳳千余人冲进会场，从内外两层将.学生 团团围住。

张敬汤狠狠往台上—站，就破口大骂：“你们这般东西，.....怎么敢挡外人，不怕惹起交涉么？在此瞎闹！你们要知道我们张氏兄弟拿钱给你们 读书，还要我们怎么样？我们兄弟是军人，只知道杀人放火，你们再不解 散，我就把你法办，今天才知道湖南还有土匪婆（指女学生）。”

听了这些賴_，徐庆誉代表们立即反驳。

然而，大家“语未毕，即被军警拘缚至教育会内，张敬汤以手枪相拟， 谓之：你们怕死否？随即各拍—照，声将骈戰。又有长郡中学职员向张敬 汤发曰，谓今天学生出于爱国至诚，焚毁日货，并无不法。张即手批其颊， 立呼笞责，卫兵樹殴，并令员殴杀，枪柄刺刀、拳足四向纷飞。可怜文弱学生，身受重伤者数十人，即数龄小学生，亦同遭毒打。驱逐解散者，不下数 千名。哭声载途，为学界未有之惨剧”。

惨剧发生后，毛泽东领导新民学会会员和学联骨干分子日夜进行紧张 活动，进行反抗，自12月6日起，长沙的许多大学、中学、师范和一部分小 学相继罢课。湖南学生联合会代表中等以上学校的13000多学生，发布了 激昂慷慨的罢课宣言。

在总罢课、总罢教成功以后，毛泽东又和各校师生商定：立即组织驱 张代表团，分赴北京、上海、衡阳、郑州、广州进行宣传、联络和请愿等活 动，扩大驱张运动。毛泽东前去北京，临行前他先给杨开慧写了一封信。

向振熙听说毛泽东要来北京，赶紧对杨开慧说：“这次他来了好，你爸 爸病一日比一日重，趁早把你们的事订下来，让他也高兴。”

“妈妈——”杨开慧羞涩地跑开了。

12月18日，毛泽东率领驱张代表团到达北京。

湖南各路驱张代表团于12月7日分途出发。彭璜率领代表团去上海； 何叔衡、夏曦率领代表团赴衡阳；毛泽东率领30多人的代表团前往北京。 新民学会的会员出动了近20人，分别主持各代表团的领导工作。

当毛泽东第二次抵达北京时，杨昌济由于病情加重，已经由西山转到 了北京德国医院。

毛泽东闻讯急忙赶到病房去看望杨昌济。此时，杨昌济因为疾病比以 前更加消瘦了，但精神尚好。他见到毛泽东，憔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毛泽 东与杨开慧打招呼时发现她眼睛红红的，他知道杨先生已是病重难起了， 他先问起先生的病况。

杨昌济回答说：“我想不、要紧，还有许多事没完。《西洋伦理学史》，还 要做些修改，几本译稿也没有完……”

“只要安心治疗，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毛泽东安慰说。

“湖南的情况如何？ ”杨先生问。

毛泽东向杨先生叙述五四运动在湖南如火如荼幵展的情况，新民学会 成员在运动中的表现，以及军阀张敬尧镇压群众运动的罪恶。最后，他说: “张氏兄弟，在湖南横行霸道，巧取豪夺，磨牙吮血，百姓恨之入骨。3= 次为民请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杨昌济点点头，说：“我在湖南时张氏兄弟就已把湖南弄得乌七八糟_ 此次驱张斗争，无论情况如何复杂，都要坚持下去。” _

毛泽东点点头：“我们会坚持到底的，张氏不出湖南，誓不罢休！”

这时，杨开慧关切地问道：“听说伯母病逝，家里一切还好吧？”

毛泽东说：“母亲是10月5日谢世的，我回家安排了丧事，又赶回长二 沙。现在斗争火热，正是关键时候，顾不上家了。”

“驱张是大事，忠孝两难全呀！ ”杨开慧说，接着她又说道：“但是现在^ 情况复杂，你也要注意保重自己啊。”

“驱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有湖南3000万民众支持，我不怕！你照顾好 杨先生。”

毛泽东说完，匆匆离开了。

毛泽东离开德国医院后，立即和代表团成员一起，四处奔走。他们不 但四下联络在京的湘籍议员、名流学者和绅士，而且到处联络北京学生， 一支强大的驱张战线不几日就组成了。12月21日，北京各校学生代表在 •北京大学召开慰劳湖南学生代表大会。23日，学生代表团即递呈文于大总 统徐世昌及国务院教育部，“以张敬尧摧残教育，迫恳撤惩，以全教育而纾 民害”。第二天，又举代表12人，求见徐世昌和总理靳云鹏，徐、靳都推托 不敢见代表，教育次长被迫出面接见湖南代表。

这时蔡和森等人的留法之行也有了结果。早在10月，向警予、蔡畅等 筹集了旅资，与蔡畅、蔡母葛健豪一道离开长沙前往上海，准备乘船去法 国。葛健豪早就对出国留学心动，当向警予、女儿蔡畅准备去法国勤工傕 学时，她叫大女儿从衡山婆家要来400块银元，又借了 200银元，也随蔡银 她们一同赴法。然而，她们到达上海后，留法俭学会通知：每个赴法学生禳 备的旅费，由原来200元增加到400元。向警予等原先筹措的旅费就不足: 现在又要增加一倍，在上海，人地生疏，一时无从设法，遂困居沪上。11月 13 0，湖南在沪候轮的赴法勤工俭学生推举代表晋谒在沪的湘省同乡会要求同乡会设法帮助，但是没有结果。

葛健豪于是找到居住在上海的亲戚聂云台，借银洋600元，旅费终于筹齐。随即，蔡和森从北京赶到上海。1919年12月25日，第12批即蔡和森、向警予、蔡畅、葛健豪等留法勤工俭学生50余人，从上海乘法国邮船“央脱莱蓬”号在杨树浦码头启碇赴法，踏上了勤工俭学的留法之途。

29日，湖南驱张代表团召集在北京的湖南同乡1000多人，在湖南在大会上，代表们要求湖声议员在驱张决心书上签字，“语甚激烈”。 当时大门紧闭，“会场不准先出，在场之议员见无可脱，乃书‘担负驱逐张 敬尧完全责任，如不能达到目的，则全体辞职以谢湘民’云云。”会议还决 定设旅京湖南各界委员会为驱张机关，推定委员会委员20余人。

北京驱张斗争渐入高潮。

本文来源《杨开慧》，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本文由井冈山红井冈培训基地整理编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