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慧办完入学手续后，从六舅家搬来了简单的行李。

寝室是一间较大的楼房，住了 10多个同学。李淑一的床就在她的旁 边。学校虽显得阴森森的，但寝室里却是另一番景象。这里没有板着面孔 的洋教员，也没有传道的牧师；同学们都围着她有说有笑，无拘无束。

整理好了床铺后，一位同学说：“今天看见你这一头短发，不少人说你 是北京来的‘过激派’呢！”

“‘过激派’也没有什么不好呀！秋瑾当年不也是‘过激派’吗？ ”杨开慧 笑着说。

“是呀，秋瑾也是‘过激派’呢！ ”女生们一起议论开了。

杨开慧和大家很快便互相熟悉了。

“头发长，见识短，你们也剪短发吧。”杨开慧看着她们，开着玩笑说。

“短发就是比这长尾巴好看多了！我们也去剪个‘过激派’！”同学们叽 叽喳喳，都要剪杨开慧的这种发型。

新的生活开始了。第二天一早，学校还没有敲起床钟，杨开慧就飞快起做体操。李淑一看见她洗冷水浴，惊奇地问：“春寒似剪呐，你冷 她回答说：“不冷，我已经洗了好几年，洗惯啦！”

原来她和毛泽东一样早就实行了冷浴和晨操。杨开慧做完体操，3 洗了个脸，整整头发，还用手在脸上擦一擦，为的是增进血液循环。

李淑一好奇地问：“开慧，你这是擦的什么粉呀？”

杨开慧笑一笑，风趣地回答说：“我在擦‘自来粉’哩”

她的这一席话逗得大家格格地笑起来。

吃早饭的时候，大家挤进食堂。菜摆在桌上，装好饭，红毛的'洋* 进来了，然后领大家唱早祷：“诚心诚意，感谢上帝，赐我饮食，养我身#。 开慧皱着眉，没有开口。

同桌的李淑一见状，小声地对她说：“学着唱唱，也好玩！” 

杨开慧回答说：“这叫数典忘祖呢！到底谁赐我们饮食？这些洋#胃胃 大米和蔬菜怎么长出来的都不知呢！ ”她偏不唱。

学生们才吃完早饭，集合铃就响了。同学们纷纷走进礼堂，列队站好这时又换了一个洋教员，她走上台去，弹起钢琴，领着大家唱赞美诗。什么 主呀，神呀的，杨开慧一听就不喜欢，她木然地站在那儿。接下去又是念圣 经，做祷告……这一套好像没完没了。她感到不耐烦了，就问旁边的同学： “天天这样搞吗？”

那同学说：“有时隔天搞一次，这叫做小礼拜。每逢星期天，全校同学 要整队出发，到北门正街天主教堂去做大礼拜。除了唱赞美诗、念《圣经》、 做祷告以外，还得听校长的老公讲解《圣经》。”

“我们在这里读书，还得听校长的男人讲《圣经》？ ”开慧感到奇怪地 问。

“是呀，她老公是牧师。”

杨开慧心想，五四运动在这个学校好像一点影响也没有，同学们还受 着这样的教育，这是怎么回事呢？隔一会儿，她又问那个同学：“这一套有 人喜欢听么？”

同学说：“哪个喜欢听？我们又不是教友，但是不来不行，不来就犯了 校规啊！”

杨开慧想了想又问：“是不是可以请假？”

那同学说：“除非有病才准假。”

做完小礼拜后，学生进入教室，头一堂课便是校方规定必修的《圣经》课。

教《圣经》的女教员施德氏，是一个笃信宗教的美国人，她遇事必做祷 告，经常用软的一手来分化学生。杨开慧心不在焉地顺手翻着《圣经》，看 见那里面写着“慈悲的天父”、“上帝”、“基督”和“我主耶稣”之类，想起当 年和父亲看到湘江上发出怪叫的外国军舰，心里禁不住说：“原来是这么 回事啊！洋人一边用洋枪洋炮打我们，一边又在宣传‘慈悲’、‘博爱’，用这 类鬼话来骗我们。”她暗自决定以后上《圣经》课，就带别的书来看。

一天的学生生活过去了。福湘女中的一切，在杨幵慧心里粗略地画出 了一个轮廓。后来，她对毛泽东说•.“福湘这个学校有两个特点：一是洋人 控制很严，利用宗教进行奴化教育；一是鼓吹尊孔守旧，害怕新的思潮。”

一个月过去了。春去夏来，杨开慧和同学们在校园漫步，在寝室谈 感情进一步亲密起来。她了解到，同学中有的参加过驱张运动，有的上_ 烧过日货，有的和校方作过斗争。只是因为张敬尧的残酷镇压，加上校f 的威胁软化，学生运动才消沉下来。杨开慧渐渐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个胃 垒要不攻破，学校就会是死水一潭，青年们就没有出头的日子。于是，她只5 同学说：

“福湘女中虽然在长沙很有名气，但是洋人对我们是奴化教育。我fl一 是中国人，要做自己的主人。”

然而，校方这时却还抓住杨开慧的一头短发不放，校长凌支尼多次口叫 她蓄发，她却把头发剪得更短，有的同学也跟着剪了短发。并且，杨开慧 上《圣经》课，不做礼拜，每逢做大礼拜的日子，便推说有病，躺在寝室里看进步书刊，一些同学也悄悄地模仿她。

有一次，施德氏发现杨开慧又没来做礼拜，便打发一个同学催杨开胃 去做礼拜。

这位同学来到寝室，发现杨开慧正坐在床边看《湘江评论》，自己也$ 下和她看了起来，结果，连她也压根儿忘了做礼拜的事。

看完《湘江评论》之后，杨开慧又打开箱子，拿出好多书来，里面有《新青年》、《新潮》、<新湖南》等进步报刊，还有《世界观》、《Out_look》那样的英文杂志。随后，在这个同学的带动下，大家都争着来借书刊看。

杨开慧带来的新思想、新文化的春风，吹散了福湘校园的沉闷空气。 接着，她又在福湘校刊上发表《呈某世伯的一封信》等文章，用生动、通俗、 泼辣、有力的白话文，揭露不合理的社会现象，抨击封建军阀的反动腐朽， 宣传救国救民的道理。这又引起师生争相传阅。

进步思想幵始在福湘女子中学传播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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