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邓中夏来看望毛泽东和杨开慧。

此时，邓中夏是中央职工运动委员会书记。他向毛泽东夫妇谈起了组 织沪西工友俱乐部的工作情况。在谈话中，杨开慧向他问起了沪西女工的 情况。

邓中夏说：“小沙渡大多是日本纱厂，日本资本家为了多榨利润，从农 村招来女孩，七八岁到十五六都有，把她们当牲口使用。这些童工吃的是 猪狗食，做的是牛马活，每天上下班都由工头押送，住的地方派专人看守， 不准和外人接触；她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一个个骨瘦如柴，蓬头垢面， 满身脓疮，有的被折磨得像根枯草。当她们实在干不动活时，资本家便一 脚把她们踢出厂门。”

“女工的情况呢？ ”杨开慧问。

“纱厂里的女工更为凄惨。她们怕被开除，不敢结婚，不敢怀孕。有的 女工怀了孕，只得用带子把肚子紧紧捆起来，胎儿常活活地被憋死在娘肚 子里！有的一旦生了孩子，第二天就拖着虚弱的身子去上班，好多产妇就 这样活生生地被拖死！即便没拖死，养了孩子，上班时间也不能喂奶……”

日本人真狠！纱厂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杨开慧悲愤地说。

是呀！”邓中夏又焦切地说，"现在工人情绪高涨，沪西女工很多，就是缺少做妇女工作的干部，人手很不够。

杨开慧自告奋勇地说：“我也是党员，让我到小沙渡沪西区去做女工工作吧!

邓中夏拍手叫好，毛泽东也欣然同意。

从此以后，杨开慧白天为毛泽东整理材料，吃罢晚饭，就和邓中夏、李隆郅等人到沪西工人区去了解情况。从阐北中兴路到小沙渡， 中央职i运动委5会书记邓中夏有一段长长的路，步行要走个把钟头。他们常是步行而去，步行而归，从不 坐车。

这时，杨开慧虽然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仍穿着白衣青裙，看起来像^ 是个女大学生。她到工人区深人女工和她们的家庭，了解工人们的生活和 困境。

小沙渡的工人夜校和沪西工友俱乐部在一起，设在小沙渡和槟榔路口 3间朝东的平房里。它比起向警予办在各个中学堂的女工夜校来，屋里设 备简陋得多，只有一块黑板、几张课桌和几条発子，并且是男女合校。夜校 北边是奔流不息的苏州河，对岸是一片荒凉的潭子湾。夜里，这一带冷冷 清清，是暗探出没、流氓横行的地方。杨开慧每周要抽出两三个晚上来上 课，风雨无阻。

这一天，杨开慧去得比较早，有的日班工人还没有下班。

女工们亲热地围着她，要她讲湖南开展工人运动的情况。于是，杨开慧给大家讲起了毛泽东领导安源路矿工人罢工的经验。

其中，一个女工问道：“什么叫‘哀兵必胜’呀？”

杨开慧解释说：“‘哀兵’就是宣传工人的痛苦，提出最感动人的口号， 争取社会上的广泛同情。然后坚持斗争，不获胜利，决不罢休。”

“什么口号最感动人呢？”

“把工人们的苦难和最想说的话喊出来，比如安源矿区有一个口号： 先前是牛马，现在要做人！这个口号就很感人。”

“对！这才是我们的心里话！ ”一个20来岁的小伙子，听得人了神，突 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语。

杨开慧抬头一看，这是一位经常来参加夜校却又总是坐得远远的小伙 子，她虽然总看见他但是还不太熟悉，于是问道：“你在哪里做工啊？”

旁边一个女工回答说：“他叫顾正红，在内外棉七厂做盘头工。”

“呵，你就是把吞没工人工资的‘拿摩温’（工头）狠揍的顾正红吧？”

听到“顾正红”这个名字，杨开慧记得邓中夏曾经讲过，内外棉七厂的 工人顾正红曾因为工头偷吞工人的工资把工头打了一顿，差点被厂方开 除。

“你现在在七厂还跟工头对打吗？ ”杨开慧关切地问。

顾正红摇摇头说：“单靠个人反抗没有用，我们也要学湖南的样，组织 ‘十人团’，才能斗贏工头们。”

杨开慧马上接口说：“对！顾正红讲得很有道理，工人只有组织起来， 才有力量。安源工人就是这样干的。”

这时有人大声说：“你给我们讲讲安源的做法吧。”

杨幵慧说：“安源的工人们组织起来后，听说反动当局要派军队来镇 压，立即提出3个条件进行反攻：第一条，要路矿两局呈请官厅保护工人 倶乐部；第二条，每月发给俱乐部补助费；第三条，积欠工人的工资，一星 期内要全部发给。限定12小时以内给予答复，否则工人将举行罢工。而结 果呢？当局只承认前两条，工人们不答应，于是举行罢工。这时，工人组织 起来了，因此也就有力量和当局对抗，想罢工罢就是了。”

“那后来呢？ ”人们的兴趣全来了。

“后来，不答应条件工人就决不复工，当局毫无办法，只好答应工人的 要求。罢工胜利后，俱乐部改为工会，当局开除：工人必须经过工会同意，工• 头、领班必须由老工人中提升，假期也必须照发工资；.工人因公死亡，必须 给3年工资，一次发完；积欠工人的存饷和罢工期间的工资照发外，路矿 工人工资每天增加一角，窿内工人工资增加5成。”

“安源工人这么好呀！ ”纱厂的工人们羡慕死了。

“现在，安源路矿工会就成了安源矿区维护工人利益的重要机关。凡 属有关工人的问题，都得通过工会才能实行。”

安源路矿罢工的经验，给了小沙渡工人们极大鼓舞，并且很快在各个 工厂传播开来。

开始时，杨开慧在上海的；工人夜校里教课，困难很多，特别是她那浓 重的湖南乡音，上海人不大容易听懂。然而，她非常耐心，每次讲课，一个 字一个字地慢慢讲解，一直到学员们都听懂了为止。没过多久，工人们就 把她当成了知心朋友。每天杨开慧上完课，女工们轮流伴送她回家。黑暗 的里弄里，经常荡漾起欢快的谈笑声。

在杨开慧和邓中夏、李隆郅等人的努力下，沪西工友俱乐部的影响不 断扩大，会员发展得很快，年底有19个纱厂建立了俱乐部的秘密组织，会 员达到了 1000多人。

沪西一支坚强的工人骨干队伍，迅速在建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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